“早~上好！”白发的少女像脱缰的大狗一样撞开咖啡厅的门，随后她愉悦上扬的话语伴随少女飘飞的衣袂一同落定，“泷奈，老师，瑞希，胡桃，早上好啊。”

“啊嘞，我迟到了吗？”问候没有回应，千束疑惑地看着咖啡厅的众人，不自觉摸了摸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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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看错吧，连千束这家伙都来了的话……”瑞希先是看了看店里的挂钟，然后又看了看不明状况的千束，满脸震惊地拍着胡桃的脑袋，“泷奈迟到了？”

小个子女生不满地踢了她一脚，随后踮脚扯着瑞希的脸颊：“她刚才当着我们的面出去了啊，你这个大早晨就在酗酒的酒鬼。”

“泷奈出去了？大清早？”千束终于搞清楚状况，随后目光落向全场唯一的稳重人士米卡。

米卡点头：“早晨说着有什么事情，就请假出去了。”顿了下他补充到，“穿着制服。”

“啊嘞，啊嘞嘞？”千束一拍脑袋，脑海立刻回忆起昨晚逛街看到的那一幕。

昨天有事件发生—泷奈穿着制服出门—有工作—她去调查了。千束的脑袋里构成一条清晰的逻辑链，吓得她一个哆嗦。

“哦！看来泷奈遇到烦心事了，这个时候就要知心姐姐千束出马！”千束做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语速飞快，“我去找找她一会就回来。”

米卡看了看自己已经跑出大门的得意学生，又看了看正在打闹的二人，清了清嗓子：“今天的工作，看来还是拜托二位了。”

瑞希&胡桃：“诶？”

井之上泷奈，16岁，是杀手。

黑色长发的女孩一如既往地从准时起床，在此居住一个多月的时间让她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她知道米卡调配混合咖啡的咖啡豆比例，知道瑞希晚上会说梦话，知道胡桃每天摸鱼的地方，也知道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个红衣白发的少女踩着咖啡厅营业前的时间冲进大门，随后挂在她身上向所有人问好。

泷奈看了看尚且熹微的晨光，随后打开衣柜。推拉式的衣柜里除了蓝色的制服，还挂着搭配好的私服，柔软，时尚，而且没有枪袋。井之上泷奈并不熟悉这些，她下意识地拿出了高中制服模样的连衣裙换上。

“如果是千束的话，穿上这些一定很好看吧……”在关上衣柜前，泷奈看着里面的衣服忽然升起这样的念头。

等她再度回过神来，泷奈已经听到米卡的声音，“嗯，那你就休息一天，我会和千束说的。”黑肤黑发的中年人相当爽快地批准了泷奈的请假。

这是……想做的事情最优先吗？泷奈脑海中，千束的声音与她在水族馆里模仿鱼类的动作一起出现。

“真是的，泷奈跑哪去了啊，事情不是都被DA机关解决了吗……”千束骑着电单车一路赶往事发的地铁站，那里经过了一夜，交火与爆炸的痕迹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除非专业人士，不然任谁看都是普通的事故。

无论前夜如何，太阳升起后又是和平安详的一天。

“如果不在这里的话，泷奈又跑哪去了呢？”白发少女失望地从站台里钻出来，龇牙咧嘴地抓了抓头发。

不过好在那丫头没去追查案件，这着实让千束松了一口气。她脚步轻快了不少，双手抚平被自己弄乱的白发，沿着商店街慢悠悠向前溜达。

服装店，装饰品店，甜品店，以及内衣店……

哼哼，现在泷奈出门一定不会穿着四角裤了吧。脚步停在内衣店门口，千束一手叉腰一手捶着自己的胸口。慈悲济世的锦木大人避免了一个无知少女被笨蛋司令教导成木桩子，这可真是大功一件。

忽略了路人投来奇怪的目光，千束顺着商业街向前走。琳琅满目的商店都被抛在身后，道路尽头出现了千束格外熟悉的庞大建筑。是水族馆。

工作日早上的水族馆里游客稀少，空荡荡展厅里只有泷奈一人。

深蓝色的阴影下，无数泷奈从前只在图片里见过的生物正悠然自得享受着自己的生活。尽管人类和它们生存在同一个世界上，可二者的生活却是如此泾渭分明，仿佛无形的界限将其分割，化成毫不相干的两片领域。

泷奈将指尖贴在玻璃上，引来好奇的小鱼靠近，在她手指的地方打着旋儿。

幽蓝大海仿佛深入每个人类的内心一般，任谁见到如此浩瀚的情景都会升起敬畏。连那炽烈耀眼的日轮都只能照耀到其表面，而在那依然有无数生命活跃的深深处，连阳光都无法触及到的海底，是如此静谧。如同黑暗，如同死亡。

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泷奈想不出理由，她同样不习惯这样。井之上泷奈习惯的是冰冷坚硬的铁，是黄铜光泽的弹壳，是一项项任务。她早已习惯像打破粗瓷器一样夺走生命，而那刺目的红色不过是发臭的液体。

可她熟悉的生活早就被改变了，被楠木司令，也被她自己亲手。

锦木千束喜欢水族馆。水总能让她联想到DA机关的喷泉。每一个Lycoris都喜欢那座喷泉，千束也不例外。

清澈水流在动力装置的作用下抛飞到空中，随后纷纷落下，比起河流湖泊更充斥着生机。每一个Lycoris都盼望过自由的、平凡的生活，千束也不例外。

而就在她脱离总部，和老师一起成立Lyco Reco咖啡厅的这十年里，她见到了更多。那些在水箱里自在畅游的生物像是与千束生活在两个世界，明明身体结构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处，却奇妙地共享着同一片天空。

不必夺走谁的性命，也不用担心会悄无声息地在哪里倒下，Lycoris甚至没有一个送去讣告的地址，连真相都被掩埋在伪装成事故的新闻里。

千束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幽蓝色灯光让她内心平静了不少，她想起那个能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用大胆的想法和精妙的技能救下队友的姑娘，想起那个习惯性拒绝一切的死板丫头，想起那个总是将自己的柔软内心封闭在冰冷外壳下的女孩。

她知道能在哪找到泷奈，她已经知道了。

红裙的少女轻巧走过一个个展区，甩开无数承载生命的水缸，于是理所当然般，她看到了背靠水箱，垂眸深思般的黑发少女。

“找~到你啦！”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少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跳开便想要拔枪，可看着对自己面带微笑的白发少女，泷奈又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成手枪，对着千束比划了一下，欲言又止：“千束……”

“什么什么，想问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吗？”千束得意洋洋地凑过去揽过她的肩膀，“心里想着你可能会在这里，我就来咯。怎么样，我们是不是超~投缘的？”

“什么嘛……”黑发少女看着身边搭档，只觉得她仿佛摇起来了不存在的尾巴，不由得哑然失笑。

“我就说过你会喜欢这里的吧。嘿嘿，我也很喜欢哦，所以才会买年票。”千束转头望着水箱里的海马，“怎么还穿着制服，现在可不是工作时间哦？”

泷奈看着千束的侧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忽闪忽闪，随后千束扭头冲她微笑。

如此突然，又是如此炽烈，莫名的情感潮汐般袭来，泷奈看着搭档的笑颜，突然意识到她是如此特殊。特殊到自己早已习惯了有她在的生活，习惯了以“锦木千束”去填补自己人生的大片空白。

她是那样的鲜活，让泷奈意识到人类从不是劣质的粗瓷，而是釉色明艳的瓷器，就在那层薄薄的肌肤之下流淌着的不是什么别的液体，是生命的具象。

于是黑发紫眸的少女压抑着内心的羞涩与冲动，无数话语争相由喉咙向唇边翻涌，相互拥挤着只吐出一个名字：“千束。”

“在叫我吗？”千束看着搭档，用清澈的红眸对上了搭档的双眼。

于是有魔力般，泷奈终于吐出完整的句子：“是啊，千束。”她慢慢踱步走到千束身边，扭头不去看她的脸。

“DA机关的命令是让我向你学习，世界第一的Lycoris。”泷奈如此说着，“不同的环境能塑造出不同的生命，生活在Lyco Reco的日子里，是你改变了我……”

泷奈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最后一句话却清晰地传入千束的耳中。她说，我喜欢你。

“什么什么，这是对我表白了吗？”千束的语调骤然上扬，她看着身边脸红得像煮透的虾一样的泷奈，嬉笑说，“姐姐我还真是有魅力啊。”

随后她放轻声音，像是那天在DA机关的温泉边抱起泷奈一样，语调不再上扬，可是如此坚定。

“我也喜欢你。”

瑰丽的紫色双眸在千束眼中放大，黑发少女打破了二人间的距离，迎着泷奈的双眼，千束似乎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怀中一暖，一双手环住自己，随后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像是鱼儿摆水般沾之即逝。

泷奈此时觉得自己的脸恐怕要比千束的双眼还红，可她已经来不及注意这些，因为有一个鲜活滚烫的生命正靠近自己，四目相对，唇舌相交。

刹那间仿佛置身深邃的海底，世间变得格外寂静，连时间都为此而停滞，泷奈回应着千束的亲吻，感觉连自己的生命也是鲜活如斯。

是你赋予了我色彩。这是泷奈羞于开口的告白。

回去的路上，泷奈牵起千束的手，她说：“我刚刚买了水族馆的年卡，你要常陪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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